沉默的雙人小套房

他不知道為什麼醒了過來，在他眼睛張開的那一瞬間，小小聲地倒抽了一口氣，但下一秒他便哽住了氣息，硬生生地把聲音順著滑動的口水吞下去。


大中天緩緩地自被窩中伸出右手，摀住自己的嘴。


眼神聚焦的位置是很熟悉的臉孔。


──魯凱！你在我床上做什麼！


大中天眨眨眼睛，眼珠子轉了幾圈，奈何黑暗的房內沒留幾束月光讓他辨認外在狀況，只感覺得到魯凱的呼吸輕輕地、暖暖地吐在自己的臉頰上，兩人一同蓋的被褥隨著他的呼息而起伏；偶爾有風會自被褥的縫隙間竄入攀爬他的肌膚。


大中天感到自己皮膚表面上的雞皮疙瘩全都立正站好了。


因為他不小心發現自己的下面涼涼的。


……內褲呢？


夜晚的涼意洗不去他的悶熱，薄薄的汗水遍佈他的上半身，後背正在滲出不解和顫抖的汗水。大中天舔溼了乾裂的嘴唇，躡手躡腳翻開棉被，維持同一個姿勢從床上滾下，果不其然地在床舖下發現自己上次在菜市場買的三條一百的四角褲。他一把抓起內褲，先穿再說。


「這麼暗你也可以穿褲子啊。」


「又沒褲管，腳套進去就行了。」


「嗯哼。」


「……」大中天停下動作，也許是老天爺開眼，撥開了雲層，銀白月色適時地透了進來，柔柔地灑在對方的身上，包括對方臉上那份淡漠的神情也帶著淡淡的陰影被看得一清二楚。「魯凱──」咳，清個喉嚨。「我想這一切都是誤會。」


「是嗎。」魯凱單手撐著自己的左臉，棉被滑下，露出一截白皙裸露的上半身。魯凱咖啡色摻雜幾絲金色的髮絲閃著光芒，就像是月光織就的布疋一般。「什麼誤會？」


「我知道這不是我房間。」可喜可賀，他率先看出來了。


「是。」


「我想我走錯房間了。」


「喔。」


「凌娜的房間應該是出門右轉，不是左轉。」


「對。」


「你為什麼講話都只剩一個字？」


「有嗎。」


多了一個字了。大中天煩躁地搔搔紊亂的頭髮，把一頭亂髮搔得更慘不忍睹。彎身抓起長褲，大中天繼續套上衣物。「所以就是這樣，我大概走錯房間了，很對不起打擾你的睡眠，祝你一夜好眠，夜夜安眠，我回去睡了。」把褲子穿好，大中天朝床舖上甫甦醒的睡美人行舉手禮，準備來去。


「你沒走錯房間啊。」魯凱掀開被子，一掌拉住正欲離去的大中天，將他一把轉回原位。「嚴格說起來，不是你走到這個房間來，是我把你搬到這個房間來，你誤會了。」這並沒有經過縝密的計畫，他走到大中天的房間，掀開棉被，抱起大中天，回房，就這麼簡單明瞭，比打個殭屍還簡單。


「是、是嗎！」大中天驚訝地張大眼睛，「我又做惡夢了嗎？薩提斯明明說我已經沒事了。」他很慚愧，這陣子以來自己添了太多的麻煩；大概又是童年時的過往又打亂了他現在的記憶，模糊了現實與虛幻的界線。


「大中天，我想我和你提過。」


「什麼？」大中天皺起眉，小小力地扯動手臂，但是魯凱的五根手指頭跟章魚一樣扒著他，比任何怪物們都還要黏人。他不敢過於明目張膽甩開魯凱的手，這份友情好不容易贏回來，他不想又傷害魯凱。


「這樣一個雙人小套房是我夢寐以求的。」


「是啊。」我扯、我扯。


「我一直夢想能和心愛的人住在這樣一個小套房裡。」


「我知道。」大中天運用左手扳開魯凱的手指，只可惜才扳開一指，他又不屈不撓地回復，甚至得寸進尺，開始在他的汗毛上緩慢地滑動，一股不可言喻的搔癢感如電流迅速地刺進神經系統。


「所以我跟薩提斯提過，他也同意讓你搬進來了。」


「……嗄？」大中天愕然地抬起頭，暫時自搔癢的手指頭中抽離注意力。


「今天開始你就睡在這兒了。」


「……魯凱。」大中天慎重地坐在床邊，雙手搭在魯凱的雙肩上，表情相當凝重。「你要不要考慮也去找薩提斯看看病？」


「他很支持我們。」


「不，你一定生病了。」大中天伸手摸摸魯凱的額頭。涼涼的，可是魯凱的軀體卻漾著驚人的熱度。彷彿被水浸潤過的眼眸直直盯著自己，晶亮得不可思議，大中天覺得自己剛剛大概中了五劍，不然心窩怎麼痛痛的。


魯凱握住大中天的手背，用自己的臉頰去磨蹭，然後開口咬住大中天的指節，用舌頭極其緩慢地舔舐著。「我沒有生病。」


「魯凱，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你再不鬆口我就要叫人了──不是，我就要動手了。」三更半夜，夜闌人靜，兩個大男人衣衫不整在床上糾葛，如果真把人給叫來了，他與魯凱的關係肯定連領主大人都難判。


「那我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魯凱微微一笑，猛地將大中天拉向床舖，大中天一個踉蹌，整個人狼狽地栽進床舖裡，魯凱硬梆梆的肉體擋著他與棉被親密接觸，撞得他忍不住悶哼一聲，低聲呻吟起來。


「唔喔……你怎麼那麼硬！」大中天咬牙切齒地低罵。


魯凱臉色一動，「再多叫幾聲。」


媽媽有人被殭屍咬了！他一定被殭屍咬了！大中天驚恐地撐起身體，拉開自己身體與魯凱的距離。「叫什麼！」


「我喜歡你說我硬。」魯凱認真地回答，指頭插入大中天內褲與臀部的縫隙，一口氣褪下了大中天的長褲與四角褲，只見捲曲的體毛與一半的性器露了出來，與空氣接觸的涼意惹得大中天無聲慘叫，伸手摀住自己的重要部位。


「變、變態──」


「我也喜歡你說我變態。」


魯凱不急著將他的褲頭全部拉下，捧著大中天的臉，挺起身子親吻他的嘴角。


「哇！」大中天急忙把褲子拉回原位，現在又急著擋住魯凱襲擊自己的嘴唇。「魯凱，想不到你是這種人！」話都含在手掌裡，講什麼全糊成滷蛋。大中天的眼睛驚慌地眨，呼吸急促起來。


「難道你覺得凌娜比我好？」魯凱漂亮的臉蛋沉了下來。


當然是凌娜比較好，她就算嘴巴比較壞，可是可是──可是他說不出口。大中天欲哭無淚，魯凱的氣勢太強，他覺得自己如果誠實回答，下一秒也許屍骨無存，可是聖誕節快到了，他還想回家裝飾聖誕樹。


「我……我……」大中天選擇搖頭。至於搖頭什麼意思，管他的讓魯凱自己去解讀好了。


「那就沒問題了。」


魯凱一個翻身，把大中天壓在身下，將蠢蠢欲動的下半身與大中天的密密貼合，老實告訴同伴接下來他想幹的舉動。


「我喜歡你，大中天。」


唔哇，太大意惹。「不要叫我這個名字！」禽獸！


魯凱露出困惑的神情，「還是你比較喜歡我叫你『中天』，或是『天』？」


「都不要！」


「天。」魯凱微笑地吻住大中天的嘴，「把舌頭伸出來。」


「不要！」他誓死堅守貞操。「我要去跟薩提斯講，叫他罵你。」


「我也有這個打算，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去跟薩提斯打個招呼吧，我知道為師如父，薩提斯提拔你，對你有恩，我是該向岳父大人報個喜訊。」魯凱再度拉下大中天的褲頭，讓兩個人肌膚相親，兩個位置的頭都對著頭。


看來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魯凱……」大中天楚楚可憐地望著魯凱，企圖用水汪汪的眼神打動魯凱，喚醒他正義的靈魂。只可惜，他的眼神攻擊只換來魯凱倒抽一聲，下半身密貼的接觸更加明顯。


「我應該早點把你搶過來的，你笨得很可愛。」輕柔地為大中天撩開垂落眼睫毛前的髮絲，魯凱懊悔地說，接著捏住大中天的嘴，長驅直入。


「唔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無色無味的唾液瞬間入侵自己的口腔，大中天腦袋成了軟綿綿的漿糊，魯凱那傢伙真的──很硬；大中天昏沉沉地領悟了。下半身的摩擦愈見激烈，連自己都忍不住主動挪前幾分，只為了更貼緊魯凱的肌膚。


「……這該不會是我在接受治療，做夢中吧？」在魯凱用力搓揉自己的乳頭時，被痛楚和舒適沖昏意識的大中天企圖為自己和魯凱超出線外的行為求得生天；他畢竟還是有一點良知的。


魯凱頓了一下，側頭想了想，久到大中天以為魯凱得道徹悟了，接著魯凱對大中天一臉認真地問：「你難道希望隔天醒來之後，是在薩提斯的床邊嗎？」


「……」那還是算了。


「那就待在我的雙人小套房裡吧。」魯凱扯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綠色的瞳孔炫目極了。


魯凱看起來很開心。大中天閉起嘴，無法再說什麼。


但是很快地，他又開口了。


因為魯凱把他轉了個姿勢，叫他開口乖乖含住他的小魯凱。


「天，記得，不可以用牙齒喔。」魯凱在另一端輕聲叮嚀，並且把小中天納入了溫暖的口腔中，用舌頭和雙頰靈巧地撥弄舔逗，直接帶領大中天一路衝刺向終點，衝過白線，直升天堂。